今天看了一篇文章《火车卧铺那么便宜，为什么还有人买硬座？：你没穷过，你不懂》。

“怎么可能为了几小时的舒服，多花那100块钱。”

这句话，深深触动了我。

想起自己，这二十年多来，如果有硬座，即使只多百来元，基本不会考虑卧铺！

为何？穷呗！

因为总想：不就一夜吗？随便靠着什么眯一眯就过去了，这一百来元可以给父母买东西，还能给至亲长辈和小辈们包红包。

节假日，尤其春运，别说卧铺，有无座票就谢天谢地了，那至少意味着能赶上火车回家（我穷且拗：从不走捷径，不花高价买车票，上不了车就不回去！）

至于平时无业失意灰溜溜回去，下一份收入还没着落时，哪敢买卧铺？穷得没脸躺啊......

在深圳这个繁华大都市混了N多年，睡个卧铺都觉得奢侈，我是真穷！

因感悟，这二十多年来的一些经历又被记忆翻了出来。

（一）

自96年踏上深圳，每次回老家过年，往返我首选都是最便宜的：从湘潭上车，花70多元买那趟“怀化-深圳西”的火车票，遇上春运，运气好也只有站票了。

记得第三年春节后返深，从湘潭一路我足足站了5个多小时，到郴州才占了一个座位。

那次我穿了生平第一双细高跟米色新皮鞋、第一件上百元的米色风衣。

可人实在太多，整个车厢乌烟瘴气（这是那趟列车的常态，外加经常晚点，甚至能晚点五个小时多），脚下无空地，餐车勤往来，避无可避，那轮子就从我脚背上直接滚过去滚过来。

更恐怖的是：有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喝醉了，轮着一个啤酒瓶在过道上一路飞舞来，又一路飞舞去，酒气冲天高喊着“一样掏钱，你们可以坐，我怎么就不能坐？凭什么呀？凭什么呀？（那一刻，我想哭，心里也在问“为什么呀？凭什么呀？”）那酒瓶好几次就差点砸到一些人头上，他经过我时，我死命地弓着背、把脑袋栽到旁边座位上那人的怀里，还好，几个列车员终是半扭半打把那个醉鬼弄走了。

到深圳下了火车换公交，不知怎么进的屋，首先就是甩掉那双高跟鞋，赤脚在屋里东倒西歪地走，验证它们有没有被废掉，一个礼拜之后，我的脚才没有痛感。

鉴于那次穷还装逼的惨痛经历，从此以后，我都是随便穿件大褂、蹬双平底鞋、简单弄一两个包上火车，若是站票，上车前就寻思：怎么找到好空地，把包往地上一扔，一屁股坐下去就万事大吉了......

那时是真穷，那火车实在便宜，不管是坐是站，还是要挤的，我又挤了很多年那趟火车，直到它取消还是提价，才没坐过。

后来改从长沙或汨罗坐晚上的火车，一早到深圳。

但老家县城到长沙和汨罗最晚的班车是下午六点半，遇上半夜十二点左右发车时，为省钱我从不打的，基本都是赶最晚两趟班车，然后在火车站等上三两个小时，有一次到汨罗火车站，离发车时间还有5个多小时，实在无聊（那时没微信），我就抱着行李蜷缩在候车室的长凳上睡着了，醒来一看还早，又补了一觉。

从深圳回老家去，也差不多：赶最后的公交车到深圳火车站，然后在候车室等上两三个小时，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某年年底，在深圳西进站口搭的临时毡棚里，我和一群乌鸦鸦的人头，人贴人挤在一条长长的道上等列车进站，站了差不多三个小时-----穷人是没有时间成本概念的！他们也没有多余的思维和情绪去思索和哀叹自己的命运！

（二）

后来翅膀“硬”了一点，实在不想挤了，我就开始炒老板。

所以，十年里，我估计换了差不多有十个老板吧？

已经连着三个年未没炒老板了，很不容易！

前几天网上刷12306扑空了好几天，那天竟然看到有四张到长沙的动车商务座和几张站票，毫不犹豫抢了张站票，不是买不起商务票，还是舍不得：反正一夜就到家了，省下那几百元可以给父母买不少东西、可以做其他用......

因为从小性格“别扭”，看不惯的太多，又不和世俗妥协，所以，人家是人往高处走，我却沦落到去那些不适合自己的社会“底层”中“争食”，当然，总是找不到或者进不到适合自己的环境中去，这本身也是一种无能？！

不过，我不认为自己穷是因为无能（没有工作和赚钱的能力），而是为了自由和尊严，是坚持原则、底线、骨气的表现（你也可以认为是我懒、任性和不负责任）。

既然只是为了吃饭，对工作和环境就说不上喜欢和留恋，不差饭钱了，回家过年不想挤春运大潮，我就只能早早把老板炒了；或者，实在厌烦工作或环境，年中就拜拜，接下来工作不好找怎么办？我先回家看看呗！

一般，别人都以为我有钱，是个富婆，为啥？人不丑，也不傻，还读了大学，做会计也算一技之长，最关键啊，一个女子中年了还不结婚，在社会上混了二十多年，图什么呀？还不是钱吗？能不有钱吗？莫不是暗地里伴大款装穷吧？

大概他们以为：这世上的人，都是金钱的奴隶。

如果我真那样还装穷到那份上，那得有多贱啊？？

我绝不贱！甚至自认是高贵的。

我是骄傲的，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，能始终如一坚守原则，真的不多了。

但是，不努力去赚钱，就只能抠自己，我没什么好委屈的！

物质匮乏，但我的精神可以碾压一切。

（三）

可是，有太多的人削尖脑袋想赚钱，但，赚不到，茫然地努力，仅仅是为了活着而活着，那才真的可怜！

在深圳，我还不算穷的，我见过太多太多更穷的：

早些年，在广州火车站的广场上，我见过到处躺着为了赶火车抱着棉被过夜的；在深圳火车站，我见过拿着小凳子排队买票，一直排到售票厅外面去的。

有一次，在长沙火车站开闸进站前，可能因为没有买到票又要赶工，一群大男人推开检票员而直接成功跨栏冲栅进站，混进了冲锋一样冲向站台的人流中。

还有一次，一个年轻女人背着三个大包带着两个娃赶火车回家：她两手分别拿着两个大包，背上还背着一个，幼儿就用布兜挂在胸前，三四岁的大孩子就跟着妈妈自己走，如果没人接送，真不知她这样怎么回家去？

另见过一个年轻妇人，用包垫着坐在候车室的地上，旁边大包小包，吃着方便面，挂在她胸口的婴儿就一直昂着头、张着嘴、饥渴地望着只顾自己叽里咕噜填饱肚子的妈妈，妈妈偶尔挑两根面条放进孩子嘴里，我从头到尾盯着她们，觉得那真是一个自私的妈妈。

微信流行后，有人将类似的照片发到网上，回顾那年那场景，我不觉泪涌，也许，孩子太小不适合吃方便面吧？！

……

（四）

你没穷过，怎么会真正懂得底层的辛酸？

每年，都有人将春运大军人头攒动的照片发到网上，都说明：芸芸众生，穷，一直是伴随着他们最真实的存在，他们未必不努力，只是，年复一年，脱离了贫穷或者难逃窘态，他们未必就懒，而是挣得的钱总得精打细算才能维持家庭的运转......

可怜之人必有可叹之处，只是，你没真正穷过，又怎么会懂得？

（梦蓝：2019.12.28）